他們一個集市又一個集市地過來，十二天，才好不容易走完一個縣。

期間，在鄉村集市中輾轉，因為交通條件太差，很多村子離縣城太遠，五六十裏都是泥巴路，也不通公交汽車，有時候，就只能在村子裏借宿。村民們淳樸，他們又是義診的醫生，借宿的事情基本上沒有被為難過。但條件實在是沒法說，有時候是村民家閑置的土炕，有時候就是小學裏空置的教室，連張床都沒有，課桌拼一拼湊乎著睡一晚，連個蚊帳都沒有，虧得小秋不缺驅蚊蟲的藥，要不然，幾個人直接就餵了蚊子。

十幾天經歷打熬下來，幾個人都從最初的難以忍受、不適，一點一點克服、適應，最後，他們已經能夠在看瓜的瓜棚裏躺下睡覺，也能夠在地頭和農民們一樣，席地而坐……

特別是兩個女生，在京城每天都要洗澡的，到了這裏，洗澡卻要看運氣，有幹凈僻靜的河流池塘，兩個男生看護著她們能洗一洗，否則，就只能忍著。

走完一個縣之後，幾個人離開了德城，回了小秋家。

在家舒舒服服休息了兩天，小隊再次出發，這一次增加了成河，同時增加了一輛摩托車和四輛自行車。

惠北地區有七個縣，小秋他們選了三個，一個就是占縣，也是沿海的一個縣；一個靠近大店市，算是比較富裕的縣；還有一個在黃河口，灘塗濕地比較多，氣候和地理環境比較有特色，小秋想看一看，三地的常見病以及發病率等不同。

也是到了這時，小秋才想起鄭秋實幫她開具的學校介紹信，他們幾個沒有社會經驗的人，拿著介紹信去鄉政府一聯系，人家很配合地在鄉中學裏給找了兩間閑置宿舍——學生們都放假了，宿舍閑置，床鋪是有的，就是沒有被褥。

夏天，也不用蓋厚被子，幾個人將行李卷一鋪，就是一張簡單的床，雖然簡陋，短時間內也比較省心了。

在鄉裏聯系到了宿舍，又有了交通工具，一群人再下鄉趕集義診，卻基本不用在村子裏過夜了。當然，碰上大風大雨的天氣，那就只能就近找個地方暫住了。

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，真是應了這句話，哪怕生長在村子裏的小秋，出發前自覺考慮得非常全面了，到了游歷途中才發現，變化永遠比計劃快，許許多多事情都喜歡搞突然襲擊，給人個措手不及。

但隨著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多，他們積累的經驗也越來越多，應付起各種突發事件也越來越淡定從容，不慌不忙、有條不紊。

又過了半個月，他們完成了三個縣其中兩個，金笛開學的日子卻要到了，喬北自告奮勇送金笛回京。

這段時間，兩個人雖然天天在一起幹活、忙碌，稱得上同吃同住，但金笛對喬北一直淡淡的，不刻意回避，也沒有半點兒別樣情愫，小秋最初還擔心呢，漸漸地也就放了心。

這兩個人走了之後，秦戎接替了金笛處理外傷——他和吳戈不知被仍感到連隊裏訓練了多少回，士兵們學的他們都學，士兵們不學的，他們也沒落下，最基本的傷員搶救包紮都學過，再加上一個多月來，看著金笛每天操作，大致也學了個差不多，簡單的傷口包紮已經沒問題了。至於縫合，小秋怎麽說也跟著文教授大半年了，腦外科手術都跟了好幾例了，簡單的創傷縫合自然不在話下。當然了，他們也沒遇上重傷員就是了。

又過了十天，最後一個縣也完成了，他們回家，成河的錄取通知書已經到家了。王家又出了一個大學生，而且同樣是京城的大學，不僅是三合村，泰平鎮、甚至占縣大部分地區都傳開了。

事實是，成河看見自己的錄取通知書時卻楞了：“藝術系？！”

小秋和秦戎也楞了，隨後還是小秋問了一句：“你的志願書上填‘服從調劑’了吧？”

成河兩眼茫然地點點頭。

“既然服從調劑，給你哪個專業都不用意外了！”小秋說著，上下打量著成河，笑嘻嘻道，“我早就覺得三哥寫字不錯，畫畫也挺有天分的，不搞藝術可惜……哈哈，還是人家大學的教授慧眼識珠，這不，一下子就看準了我三哥身上充滿了藝術細胞，就給挖掘過去了！王成河同學，我們大家都看好你，好好學，爭取將來也成為大師級的人物，史冊流芳哈！”

一番話說的成河是哭不得笑不得。好在，還有秦戎，他低聲安慰成河：“進了學校，也不是沒有調專業的機會，你考慮考慮，提前選定自己喜歡的專業，別錯過機會。”

不管如何，成河進京上學已經成為定局，收拾行李的事情也得準備起來了。

魏愛梅已經替小兒子把被褥鋪蓋準備好了，另外又準備了夏秋新衣各兩套。至於冬天的衣裳，她就不在家準備了，前邊有成江的經驗，冬天孩子們都不穿棉襖棉褲了，索性不做，由著他們到了學校自己買去。反正，如今家裏寬裕了，給孩子們置辦幾套衣裳的錢不缺了。

熱熱鬧鬧地在家裏過了幾天，剛進八月下旬，小秋秦戎，帶著入京上學報道的成河坐上了回京的火車。

坐在車上，成河看看秦戎，再看看小秋，越看越覺得郁悶，小秋是女孩子皮膚白，基本沒怎麽變顏色也就罷了，秦戎比他多曬了半個月，咋比他還白許多，是不是太不科學了？

在家裏，曬成黑炭的成河沒少被長輩們拿來開玩笑，這會兒看他的表情，小秋也猜到了他在想什麽，實在不忍心，終於開口勸慰道：“三哥，你別覺得自己黑不好看，你不知道，外國人最時髦的事情就是把自己曬黑，為了把自己曬黑，他們天天跑到海邊趴在沙灘上曬，還正反兩面曬，就怕曬不勻……”

“……”成河下意識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口，看著一道對比明顯的痕跡，終於放棄了最後一點僥幸。他就不該相信小秋學會安慰人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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